【自由副刊】貓夢

◎夏佐

那天我做了個噩夢。

這得從頭講起。話說夢中的社區來了一家子貓，貓爸貓媽拖著三隻小的，也許因為覺得環境溫暖舒適，竟在地下停車場定居下來。貓媽媽是個美人，身體兩側有迴旋狀的方形條紋，看起來很有家教的樣子，不知為何淪落地下室。想當初她這胎快生的時候我也曾接濟過她幾次。那天我正從外頭回來，一進社區大門就被站在中庭挺著肚子的她盯著看，本想快步走過當做啥事都沒發生，偏偏我一靠近她就開始喵喵叫（醒來之後想想，那叫聲，啊，實在太誘人，是男的都抵擋不住），我只好趕緊上樓拿幾條魚給她。她在社區裡待了幾天，然後莫名消失不見，等到再出現時，便已經是攜家帶眷的了。

為了不讓他們一家五口把中庭的垃圾桶翻得亂七八糟，社區裡一些人就開始提供這群貓伙食。我也是其中之一，但環境整潔並不是我的唯一目的：真正意圖是，用食物和這些貓混熟之後帶他們去結紮。是的，這對誰都好，至少讓貓媽不用處理後代婆媳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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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善待他們，社區中有幾個男人整天想著要如何把這家子都趕出去彷彿從此便會世界和平。這些男人（中年、發胖、絕頂）在中庭放了一只籠子，鋪上幾層毛巾，附加擋風屋頂，打造舒適的餌來引誘迷途的貓群，畢竟是一家子孤苦無依，幾天不到，便全睡進陷阱裡了。男人們逮住機會，輕輕關上籠門，綁死，整窩搬上車，消失在無人知曉的夏日午後。

待我發現已是晚餐過後，鄰居阿桑開門出來邊歎氣邊把一袋魚骨倒進餿水桶裡，我看著地上彷彿有貓睡過的痕跡，冷不防打了一個哆嗦。

然後便從夢裡驚醒。

醒來時，清晨四點半，還很早，可是天已經準備要亮了。我披了件薄外套，出門下樓到社區中庭，去檢查已擺放多天的籠子。雖是夏天清晨，但氣溫還有點涼，一低頭，果然，一家子人類正窩在小鐵籠裡倚著彼此無毛的身體取暖。

我在一旁的長椅坐下，舔舔爪子和肉球，一邊洗臉一邊盤算著：這回不可能有誰會反對了吧。

這種大快貓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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