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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在廟前五則
◎方路 圖◎龔萬輝
在廟前
雨。落在廟前。母親等雨停。斑剝的老廟盛滿參差不齊的雨珠。從倒塌的屋簷滑落滴在母親肩上捆好的柴薪。我醒來替母親支開兩行如雨中雙眼平行的視野。廟還遠呢。看不清楚母親柴薪後的身影。她蹲下來生火時像一坯野塚。我想著母親。老廟還有兩百七十個石階長滿了青苔。雨。滋長了寄生的記憶。像我囤積了好久好久的想念。母親。落在廟前。那年亡故的一場雨。
野生雨
城市的輪廓從車的望後鏡中,推遠,推得好遠。城市的陰影繼續困住上千上萬居城者的心。進入高速公路後,視野立刻伸長而去,兩旁空曠的野墳,也像城市的陰影,困住上千上萬平臥的居者。雨,在天空漫飛,未收斂的野生花,蔓長如居者的宿怨。
我在無傘的野雨中,看到上千上萬浮躁的幽靈。
預言者
或許貼在樹身的碎皮不久就會掉下,在日後,在夜後,不久就會掉下,如記憶的色澤,素描過你深刻如背脊的刺青,一個字,一個圖騰。我坐上一個上午,看樹身的舊皮如蒼老的諾言,一頁頁,一句句,脫落。你真的在公寓的四樓,看小小的樹身逾越了前頭山,這是信仰圖騰,把昨日的傷,長成繭,長成繭,不久就會掉下,如你身上的刺青樹身的碎皮。
如對你未知的預言者。
遮陽板
「黃昏總是遙遠的。」你說話時把眼皮合上。我把車前座的褐色遮陽板移下後,筆直的公路就躺在左邊了。偶爾掠過路旁里程碑,寫著三百公里。我把腰伸長,打了一個哈欠,看你望著遠方的視野總是遙遠的。
我記起在你的眼眸視線中淺淺睡過兩次,把遮陽板移下,背光的建物已遮去了自己的暗影。我從遙遠的黃昏看你,完成一次想像的幽會。
一顆牙
剩下一顆牙。老人張開扭曲的嘴巴看著木板架搭成的舞台上的舞龍,在黃昏和入夜交錯的空間舞動。傍晚宴已開始,老人安靜坐在宴席上,嘴唇深陷,弄開時只看到一顆門牙。宴台周圍繞了許多老年人,他們衣衫襤褸,有些蹲在水溝旁,等著設宴主人安排,騰出空位子讓他們就座。桌上擺了紅塑膠袋包好的蘆柑。臨時搭好的棚子,張貼許多春聯。春節到了,宴會上邀請幾個過氣的歌手在唱新年歌,把現場弄得春節真的到來了。周圍許多老人仍站著或蹲著,等安排席位就座。這是一場在傍晚舉行的春節敬老愛心宴會,請老人院的孤老前來參加。有位子坐的老人喃喃自語,慶幸接待如客人,桌上有豐富食物,燒肉、蒸水蝦、生魚片撈生、粽葉飯、香菇菜心、汽水、黑瓜子、礦泉水。但周圍還有更多老人擠著,蹲著,扒著,躺著,靠著,等主人騰空位就座,真的是一大群老人,老得只剩門牙一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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