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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顏一立/澡堂(我現場就髒)

2022/04/15 22:19

圖◎徐至宏

〔顏一立/自由副刊〕

不明地喜歡澡堂的我,那個論述是我的髒、我一直是知道的。

時間的灰、記憶的垢、被現實殺死的細胞,洗得乾乾淨淨,再出去,又是一個全新的自己。

但澡堂這整件事,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什麼方式進入我的,我不得而知。當時的我每天在東京死活,像飛到渋谷找垃圾吃的烏鴉那樣的我,身上全是鹽,心上冒著煙,飛過了澡堂,從此掉了下去。

第一家澡堂的名字叫「駒之湯」,昭和28年(1953年)生,世田谷區三軒茶屋出身。

澡堂是社區型澡堂,名字的三個字打成了銅,書法在公寓的一樓深紅色磚牆上,「三溫暖.電氣風呂」和「投幣式洗衣機.年中無休」的燈箱,把三軒茶屋的二十四個小時照得發亮,禁止停車、禁止塗鴉、禁止吸菸的告示個個反光,門裡門外幾隻瓷狸貓,等澡堂的客人來這裡,形成澡堂三百六十五天的呼吸。

衣服丟進洗衣機,人也丟進澡堂裡,掀門簾,說晚安,沒人回,也得講,五百圓硬幣換置物櫃鑰匙,幾號便往幾號的方向去,神道國家的傘和鞋以及靴都有個別的形狀,接待台上的長者好像千年以前就坐在這裡,和澡堂一同老去。

新宿日本語學校下課後、回Share House煮明太子奶油烏龍麵前的我,都泡在這裡,聽駒澤大學的男大生講話,看磁磚上印刷的富士山,想自己幹什麼丟下工作、男友和狗跑來找一個夢。即使夢這種東西,交由我來描述的話,是無限接近在四十幾度的熱水中,昏昏欲睡的前提下,見到的男大生肉色的水蒸氣,且該所大學的陸上競技部剛好是日本全國前幾名。

一個人來的男大生,邊泡邊讀一本厚厚的漫畫雜誌,人很放空,但從頭到腳,書沒有濕過。

二個人來的男大生,坐下後停止聊天,各自進行系統性的作業,刷牙、洗臉、修鬍子,洗頭、洗腳、洗競技用的屁屁。

幾個人來的男大生,從熱水池玩到冷水池,從超音波水流玩到電氣風呂,玩些什麼呢,他們其中一人從水裡出來時,是他的那個先突破了水平線,其他人再向那個唱哥吉拉的出場音樂。

和他們一起洗澡,有時以為自己怎麼洗怎麼髒,怎麼也洗不掉我的社會化,一次我步出澡堂,被人借過,看了是個平頭的橄欖球部員往裡去,我現場就髒,付出第二次的五百圓回去洗,我洗不乾淨。

至於我的排程,是這個樣子的:泡熱了,下冷水,泡冷了,回熱水,又熱了,便回到更衣室休息,吹一些冷空氣,上廁所,喝冰水,看電視,量體重,照鏡子,再回澡堂裡,一次半小時重複播放,直到肚子餓得回家。

奇怪的是,沒有了外衣,失去了母語,站在日光燈下那片巨大的鏡子前時,感覺是一無所有,心情是非常輕鬆。

出去後,可以聽見天空發出一種突如其來的謎般的聲音,啪啪啪啪的,那是上方首都高速公路隔音牆震動的聲音,《1Q84》的青豆就是從那上面走下往三軒茶屋的階梯,世界便不一樣。

回家的路上,我習慣邊走邊喝瓶裝的冰咖啡牛奶,每次都停在「世田谷一家殺害事件」的海報前面,平成年間最大的未解決事件、犯人懸賞金二千萬日元、現場線索的參考連結……

我老是這樣想像:事件發生的當晚,隔天便是除夕,怎麼說都不方便上澡堂,所以有沒有一個可能,住在世田谷區的宮澤一家四人,爸爸在男湯洗兒子、媽媽在女湯洗女兒,十點,大廳集合喝咖啡牛奶,沿小巷留下一地的皂香,步行回駒澤大學野球部旁的獨立洋房,十一點,最後的惡夢從窗戶進入宮澤家,十二點,21世紀的第一個大晦日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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