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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副刊】 量地喫風/如果在夏天,一個女人
◎量地喫風
◎量地喫風
身為哨兵,五月絕對忠實,卻老愛自我重複:這個夏天將是往年最熱。
一年本該均分四季。在島國,下刀者卻罔顧公平。除冬季勉強站穩自己的領地,春秋總是轉場式微。餘下的,都是熱。
六月上旬就發布高溫特報。熱浪滾滾,而夏至未至。
縣市彼此相爭,今年又與往年較量。新聞還不忘敲邊鼓:沒有最熱,只有更熱。
七、八月迎來午後雷陣雨,並颱風的消息。早晨還昂首抵禦豔陽的傘,下午就因暴雨垂了頭。
你不喜歡溼,但乾也未嘗更好。颳起焚風的日子,世界是烘乾機在轉。
直到日子兀自踏過中秋,暑氣仍停滯拖沓。
在這樣的夏天,一個女人。
最早崩毀的總是妝。
先泛油光。然後浮粉。粉下的肌膚現出了原形,眉形和鼻影挪移了稜線。
適合冬季的香氣,到了夏日就不對。
原來深沉的木質調變重變膩,本應甜美的花香調滲出了酸。膩的酸的混著狐臭汗騷,車廂這就成了燻漬現場。
建築物裡其實不應有風。但每次捷運擠壓隧道裡的空氣,裙襬便高高揚起。不戴口罩的日子,再沒有什麼保護你,和路人受傷的眼睛。
從小麵攤起身,你留下零錢,和椅墊上一攤水漬。汗還卡在,三十幾歲怎麼就如此深的頸紋裡。
你拿起面紙擦嘴,擦額頭鼻翼,但其實最想伸進內衣裡抹一把。
「是防彈等級的。」姊姊調侃你。
內衣的天職是將平原擠成小山,怎奈那麼厚的襯墊,那麼小的波濤。多徒勞。然徒勞總勝似另揹偉岸一對在胸前。據說,海溝裡疹子蔓生。
朋友推薦的造形胸貼,成功遮住兩粒葡萄乾,卻在衣服上拓印出雲朵和小花。摘下時,乳頭邊緣泛起斗大的汗珠,與粉紅色的霞。
攻擊還不打一處來。
汗水在腋下唆使叛變,獨立出自己的海域。於是粉紅反跳出赭赤,湖藍透出了藏青。
害怕那些色塊指涉了氣味,你終於任憑夏季拿走晾衣架上所有的色彩。只留下黑白。卻還是從鏡子裡發現,水痕能漂出深淺的白,和經年累月的黃。如喪考妣。友人說,是時候在腋下貼兩片衛生棉。
顧不得性感該是若隱若現,你巴不得露出大塊大塊的肌膚,不讓他們在衣料裡做桑拿。
那裸露卻又無法如此義無反顧。
你得光滑。連臉書都往你的頁面投放除毛膏廣告。
剃毛刀帶走你的毛髮,並以細細的傷口相贈。你滑溜得像一條魚。然而外頭沒有海。汗水沾身黏滯,似以沫相濡。
過了一夜,剛冒出頭的毛髮,又重新扎在皮膚上。
你多想昭告天下,自己此刻起篤信女性主義。崇尚自然。並且代謝過人。
但無人在乎你的慷慨宣言。他們只是用眼神匆匆瞟過,就好像,什麼都明白了。
如果在夏天,一個女人。
你告訴自己,未來,恐怕得生個女兒叫Summer。或許,那太多的愛語,終能覆寫過一年年歹毒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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