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副刊．鬥陣寫作俱樂部．散文篇】 劉梓潔／散文就是你這個人

◎劉梓潔

◎劉梓潔

很想寫個瘋狂的B級片劇本，文學獎參賽者們不再以郵寄或電子投稿，而是帶著稿件到現場報名，門口分兩列，猶如投票所，工作人員指揮：虛構這邊請，非虛構這邊請。進去後再分兩列，八千到一萬二千字以上這邊請、四千字以下這邊請。

因此，我們會得到：虛構→八千到一萬二→短篇小說，非虛構→四千字以下→散文，直接送進去房間給苦命初審評審。而非虛構→八千到一萬二，好處理，一句「寫得太像散文或報導」，便失去小說晉級資格。麻煩的是，虛構→四千字以下（通常會寫好寫滿三千九百九十字），該算哪邊？工作人員正準備猜拳時，作者跳出來說，這不是「虛構」，是「紀實」，只是不是我的故事。哦，在影視界就比較通了，叫做你在這個散文裡「飾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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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即使是作者本人的真實經驗，在寫成散文時，已是在「演」。經過選取、詮釋、整合、剪接，並非生活、事件、經驗的逐字稿。本色派或演技派，演出自己或代言──具不具說服力、真不真誠、動不動人──便莫衷一是了。

也許是很靈異的評選標準，但我看散文時，的確會閉上眼睛，透過那幾張A4紙感應一下，我能不能感受這個「人」。這個人，指的是作者，不是角色。從列印的紙張、字體字級字間行距、句號逗號停頓換行，處處是氣。有的氣場混亂，有的游刃有餘，有的過於緊繃關節鎖死筋膜沾黏，有的鬆到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認真。當一篇稿件翻到最後一頁即將閱畢，我會對著作者說，我已經很了解你了、就快要把你摸透了，但是──你認識你自己嗎？

蔣勳在賞析弘一法師的書法時說，好的書法是即使不落款，都能看出是誰的字。好的散文也是蓋掉名字，還能看出是誰寫的。到達這一天之前，或許會有表演、扮演、飾演，各種模仿、練筆、致敬，但那些都不是你。就算練得很純熟了，平穩安全舒適流暢得如日本房車，那也還不是你。就算每次出手都是剪裁得宜餘韻無窮完美精準的三千九百字，那也還不是你。

說成這樣，要不要自己寫一篇來battle啊？！──歹勢捏，後來發現我不管寫散文還是短篇小說，都大概在五千到七千字，所以我就不再投文學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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